在四川省阿坝州汶川县布瓦村，有一座“花果山”，山上没有孙悟空，但有一只大熊猫，趴在一个巨大的甜樱桃雕塑上，俯瞰着岷江和汶川县城，让人想起成都市春熙路商圈的爬墙大熊猫。

如今，这座景观雕塑已经成为当地的网红打卡点。

像“爬墙大熊猫”这样的震后新景点在汶川有不少，大禹雕塑、“映秀之眼”摩天轮、地震遗址……2022年，汶川旅游业总收入达到51.49亿元，建设生态康养旅游示范地，创建天府旅游名县，打造国家全域旅游示范区，现在的汶川以“康养汶川，无忧之地”声名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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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2008年，那一年，5·12大地震重创汶川，致使汶川旅游总收入从2007年的2.3亿元断崖式下跌到0.5亿元，降幅高达78.1%，而重工业彼时仍是汶川县的经济支柱。

15年，从0.5亿元到51.49亿元，汶川县旅游业在震后是如何雄起的？南都新知以水磨镇为样本带你一窥究竟。

秀水青山里的工业重镇

水磨古镇位于汶川县南部，岷江上游寿溪河畔，东临都江堰，南倚青城山，西接卧龙大熊猫自然保护区，北靠震中映秀，是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的南大门。都汶高速、213国道、三江旅游快速通道穿越而过，地理位置优越，交通方便快捷。

震前，它是一座以建材工业、电子工业为主的工业重镇，建有省级高耗能工业经济开发示范区，污染企业多达63家，工业硅厂、碳素厂、铅厂、稀土厂、水泥厂等吞噬着这里的秀水青山。工业企业的弃渣、废水顺流而下，严重污染下游的紫坪铺水库和都江堰水利工程，对包括成都平原在内的岷江流域生态环境和用水安全造成重大威胁。

5·12地震让这座小镇产业经济遭受重创、基础设施损失惨重、人居环境破坏极大、人地矛盾尖锐、内生动力缺乏……

震后的水磨镇该如何发展？继续走回老路吗？还是调整方向重新出发？

迁走“冒烟的”

灾后重建，某种程度上提供了一次重新确定未来发展方向的机遇。

当时，对口支援汶川县的是广东省。按照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并重的原则，广东与汶川制定了“一心两廊四区”产业布局规划，其中提出将水磨镇和三江镇打造为教育、旅游、现代服务区。

对口支援水磨镇的是广东省佛山市。2008年8月，佛山援建组来到水磨镇后，并没有急于“盖房修路建工业”，而是先“诊断”再“规划”，然后才开始“重建”。

援建组花了一个多月时间走访水磨镇，翻阅了大量书籍资料，决定对水磨镇进行脱胎换骨式改造，实现产业升级、生态改善。

北京大学规划专家的设计方案最终获得采纳。该方案借鉴了日本的生态城镇、瑞士的山地湖滨小镇以及不丹传统建筑现代化的经验，立足于把水磨镇打造成宜居宜休闲的“汶川生态新城、西羌文化名镇”。

这一方案实现的前提是高耗能、高污染企业必须迁走。但在当时，“冒烟的就是财富”仍被一些干部群众所认同，这让援建组很头大。

为打破这种思想，援建工作组积极游说当地政府、宣传远景规划。他们组织镇、村的一些有影响力的干部群众，到丽江去考察旅游小镇的建设模式。同时，为了方便老百姓理解，许多规划设计的效果图也被打印出来，像墙面一样大。

最终，规划设计获得了支持。为了让规划实现，政府根据不同城镇资源、特色和政策条件，在多个镇之间启动了跨市州的协调规划。比如，原本位于威州镇的阿坝师范学院挪到水磨镇，而为了给教育产业腾挪用地，水磨镇的高能耗工业则迁至茂县和成都的淮口镇……

昔日工厂烟囱林立的景象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春风阁、西羌汇、寿溪湖……崭新的建筑勾勒出这座小镇古老的文化底蕴，在高山峡谷、湖光山色的背景下，俨然是一幅水墨画。

春风阁是汶川县水磨镇的地标建筑。图片来源：汶川县融媒体中心

脱胎换骨式新生

如今的水磨镇是国家级5A景区，还曾被全球人居环境论坛理事会和联合国人居署《全球最佳范例》杂志评为“全球灾后重建最佳范例”。

此外，国家级特色小镇、国家特色景观旅游名镇、中国精品文化旅游景区、国家水利风景区、国家卫生乡镇……伴随着水磨镇的“脱胎换骨”，各种“名片”也纷至沓来。

旅游业的发展也带动水磨镇居民的收入不断上涨。2008年人均收入1500元，2012年达到4500多元，2014年达到11260元，2018年达到17899元，2021年农村居民人均年可支配收入达到20280元。

目前，水磨镇拥有康养旅游从业人员约5000人，2021年康养旅游接待人次突破500万，康养旅游综合收入超过2亿元。

此外，水磨镇游客接待中心正在建设中，数个重点项目正在招商引资。

汶川县水磨镇。图片来源：汶川县融媒体中心

旅游收入增百倍背后的探索

水磨镇是汶川县震后产业转型的一个缩影。

在灾后重建的那三年里，汶川县的固定资产投资额达到高峰。但随着重建完成，数据逐年回落，比如2016年固投只有30亿元，仅为2010年的三分之一，在项目投资方面“被边缘化”倾向越发明显。

在哪里寻找新的突破点？汶川县也经历了一个探索实践过程。

汶川县原县委书记张通荣曾对媒体讲述汶川走上旅游这条发展道路的过程。

震后，政府最开始提出了“大健康”口号，这不是一个狭隘的概念，而是指整个经济布局，包括社会治理、公共服务、经济发展模式等。但百姓不理解，于是，他们又总结为通俗的9个字：好房子、好身子、好日子。

房屋建好了，基础设施建好了，随着高污染企业的迁走和转型升级，生态也慢慢恢复。此时，老百姓就自发地有了搞旅游的想法。汶川县又提出了“南林北果+绿色工业+全域旅游（康养）”的总体思路。

具体到全域旅游，一些专家建议走“旅游+”的路。但是这一思路并未被汶川采纳。相反，汶川将“+”号提前，走出了一条“+旅游”的道路。

修路的时候考虑交通+旅游，绿道该怎么修、绿化该怎么做；做文化的时候，不会就文化而做文化，而是坚持文化+旅游；做农业产业布局和第三产业，都将“+旅游”做实。

这也就意味着，旅游业不仅仅是旅游部门的事情，所有部门都要来带动整个产业。

2022年汶川县接待旅游人次562.88万人，旅游总收入达51.49亿元，是2008年的百倍有余。刚刚过去的五一假期，汶川接待游客共计32万人次，实现旅游收入2.56亿元，分别同比增长93.44%和129.34%，接待游客较2019年“五一”假期增长三成。

随着旅游业的崛起，汶川的产业结构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2008年，汶川县三次产业结构为18.4：56.3：25.3，到2022年，第三产业占比有了显著提高，达到40.8%，占了地区生产总值的近半壁江山。

今年1月份，汶川县发布了新一年招商引资重点项目，共计36个，绝大多数都与旅游相关，滑雪场、星级酒店、民宿、温泉、漂流、露营……一个张力十足的旅游业版图正徐徐展开。

汶川县布瓦村“花果山”观景台上的熊猫与樱桃雕塑。IC供图

整合：刘兰兰 美编：张博

资料来源：微汶川、汶川县统计局、新华网、中国青年报等